第六百六十四章,只是无法原谅 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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星空之下。
一根树枝与圣剑的剑刃相互碰撞，竟然发出了金铁交鸣般的响声。
在里维尔的手中，被柔和的白光所包围的树枝，显然有着远超出外观的强韧度。
起初，被里维尔提出决斗，卡琳内心近乎被负面的情绪占满。但是，随着剑击的交错，卡琳的心绪反而平复了许多。
贤者的本体，实际上是贤者的力量。
“贤者”这一种族，真正的呈现形式，与能量体极为相似。
这也导致，一旦接受了贤者的力量，变得可以使用贤者的力量。就代表接受者本质上已然成为了“贤者”，成为了容纳源自旧世界的古老存在的容器。
身体被“贤者”所掌控，意识被“贤者”所取代。
这便是生活在这片大陆上的人类，“梦寐以求”的事物。
之前，卡琳是有些怀疑，里维尔已然接受了贤者的力量，成为了贤者。
但是随着这场决斗的持续，卡琳已经几乎可以确定，里维尔并没有被“贤者”所浸染。
那是一种类似于直觉的，无法言明的玄妙感受。
作为整个人生中在战场上战斗的时间，几乎比不在战场上的时间还要久的剑士。卡琳仿佛能从对方的剑中，听到来自对方的心声。
里维尔，或许是在用这样的方式澄清自己？
自从浮现起这样的想法之后，卡琳的面容便也不再那么严重了。
“还真是变强了许多呢，里维尔。”
卡琳开口说道。
虽然，还是保留着一些俯视般的口吻。但这句话语，无疑发自卡琳的真心。
回想起他们第一次相遇时，卡琳还能轻轻松松的便将里维尔打翻在地，让里维尔心态崩溃。
但现今，卡琳能明确感觉到，即使拿出全力，里维尔也绝对不会比她弱多少。
在里维尔变强之时，卡琳可从来没有原地踏步。当初那个稚嫩的卡琳，在现在的卡琳面前，可能表现的比当初的里维尔还要差。
也正是如此，卡琳才感到了不可思议。也隐约感受到了，里维尔身上存在着的浓重的反常与扭曲。
“是吗？”
又是在一次的剑刃交错后，与卡琳拉开了一些距离的里维尔回应道，
“我倒是觉得，自己之前迷失了一段漫长的时光，绕了一段悠长的道路。”
“怎么说？”
卡琳没有进行追击，也是拉开一些距离后重整态势。
“我呢，原本是注定成为一名救世主的。作为证明的，就是我额头上的这道‘圣痕’。”
恰好一阵海风吹过，稍微吹散里维尔垂下的前发，将那道狰狞的伤疤展示了出来。
“哈？那哪里是什么圣痕，分明就是认为造成的伤疤。”
虽说整体的氛围有些古怪，但卡琳看起来却有些开心。
因为，这大概还是里维尔第一次主动说起有关自己的事情。
“人为造成的，为什么不能是圣痕？比起那些虚无缥缈的神明或者圣灵，由‘人’所赐予的圣痕，不是更有价值？”
话语间，里维尔的身形闪动对着卡琳发动了一个突然的突刺。
而从容的接下了这一击之后，再度一触即退拉开距离的两人，继续起了交谈。
“那你应该，多为自己刻下几个所谓的圣痕。”
“还真是毫不留情...”
“所以，就因为额头上有了圣痕，你就坚信自己会成为救世主？”
这一次，伴随着话音由卡琳主动发起了一次攻势。
即便两人皆没有使用全力，但是剑刃交割之际的阵阵锐利破风之声，也彰显着这场决斗根本没有他人介入的余地。
“圣痕，对于我而言应该还是次要的理由。但是，对于我的母亲而言，却是一个重要的理由。”
听到里维尔连自己的母亲都谈及起，意识到了这是一次颇为隐私且亲密的谈话的卡琳，有一刻手轻轻颤了一下。
“我的母亲，坚信拥有圣痕的我，可以成为救世主。哪怕，圣痕本身就是她刻下的。”
“...！”
稍微走神了一下，卡琳才隐约明白了里维尔的话语中包含着的事物。
而即使有所走神，如同肢体记忆般的回击，也让两人再度分开且退回了自己的“阵营”。
“虽然，去责备一个已然无法为自己出声的人也毫无意义。但我还是想说，我的那位母亲是个相当癫狂的人。她甚至，从始至终都没有认为自己是我的母亲。我是未来的救世主，而她只不过是一名引导者。”
里维尔长叹了口气，
“但就是这样的母亲，也是很长时间以来，我能接触到的唯一的人。所以，为了吸引她的关注？为了让不得不和她一起生活的自己，能过得舒适一些？又或者，我也被她的坚定所感染...总之，等我离开那座在深山中的家，真正来到这个世间的时候，我也对自己会成为救世主这件事，变得深信不疑了。”
夜空之下，两人的身影近乎同时消失，然后在中心处对撞在一起。
“我成为救世主，倒是没有那么复杂的缘由。”
“那你还真是幸运。”
“...幸运？”
陡然间，从卡琳的圣剑上爆发出的力量，将里维尔的树枝剑振开。随着里维尔的脱手，高高飞起的树枝直接没入了不远处的海中。
卡琳，几乎没有想过，自己为什么要成为救世主，又或者自己如果不是救世主，人生会怎么样这些事情。
而这对于一个已经人生抵达中途的人而言，显然不是正常的状态。
起初，卡琳是不需要去考虑、去想这些问题。
后来，卡琳则是刻意的回避，不敢去想这些事情。
所以，里维尔轻飘飘的一句“幸运”，无疑是触痛了她的内心。
如果只是那些只能看到救世主风光无限的人用这个词语，卡琳可能还不至于恼火。
“难道不幸运吗？即使同样是踏上充满荆棘的道路，拥有力量的人和弱小的人，也不会是相同的历程。”
即使退后的里维尔，撕下了右臂位置挂着的用不上的袖子，又使用白色的光芒使其强化成了利刃。
“总之，无论起因如何。弱小却又坚信自己是救世主的可悲的人，进入到这个残酷的世界，肯定不会有什么美妙的遭遇。”
随着里维尔的话语，卡琳看着从第一次见面起就空空如也的里维尔的右臂位置，一时的恼火也归于平静。
“不过，即便频繁的遭遇着苦痛、失败、背叛等等诸多的事情。我却一直没有放弃成为救世主。因为，在一百次的不幸之中，总也会有一、两次的幸运。我将这些与不幸相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的幸运，全部当成了对于我注定成为救世主的暗示。”
里维尔显然并不是为了诉苦才说这出的这些话语。
因为，如果是想博得同情，他大可以说出那些所谓百次不幸中才存在一次的幸运，只是“他没有死”而已。
无论遭遇了多么凄惨的事情，他却始终没有死。始终因为一些理由，继续存活于这个世间。
残酷的荒野。
地下斗技场。
贤者坎普雷特的研究所。
以及后续淹没了那座边境城市的魔物潮。
生命具备的“脆弱”的特质，仿佛从来不存在于里维尔的身上。
“但是，无论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在坚信...又或者不愿意放弃成为救世主的那近乎不存在的可能性的我。却在那天，放弃了。”
短暂的沉寂之中，在海浪拍打礁石的背景音下，里维尔与卡琳遥遥相对。
卡琳自然是知道，“那天”到底是哪一天。
“我遇到了真正的救世主。而该怎么去形容当时的那位救世主呢？我觉得...看到了光芒。光芒在照耀整个世界，也在照耀着我。而在光芒的照耀之下，投在湖面中的我的一切，看起来都是那么的丑陋、渺小，就连投射在地面上的影子，也只是像在扭动的蛆虫。”
满带着怀念的神情，里维尔的目光虽然投在卡琳的身上，却像是在透过卡琳、穿过时光，去凝望令他的心灵为之颤抖的那个存在。
“实际上，当初在对你提出决斗之前，我内心深处就已然觉察到了，真正的救世主到底该是什么样子的。所以，那场决斗本身也只是为了彻底断掉我的念想而已...毕竟，我也是知道的，救世主之所以是救世主，从来便不只是因为她拥有着强大的力量。”
里维尔再度将新的布条剑对准卡琳，
“但是，落败的那一刻，我还是绝望了。由自己来否定自己至今以来的全部，让自己承认一直以来的自己只不过是个笑话，着实是太过于困难了一些...”
随着声音的逐渐淡弱，里维尔似乎是平复了自己激动起来的情绪。
然后，他忽然突兀的开口问道。
“在战场上，为什么对魔族展现出了不忍、迟疑？”
“这...”
一时间，卡琳无法回答里维尔的问题。
因为这个问题实在很复杂。
魔族不等同于魔物，甚至人类与魔族的战争，都只是出于贤者的阴谋
不。
卡琳意识到，在得知旧世界相关的诸多信息之前，她就已然不想再杀戮魔族。甚至，早在来到这片“圣战”战场的时候，她就已然不想。她一直以来只是在遏制、扼杀自己内心中的想法的同时，继续化身为战争兵器。
“是不是因为，他们看起来和人类没有任何区别？是不是因为，他们看起来和人类同样有着情感、情绪，有着自己的信念与觉悟？是不是因为，他们甚至在用着与人类近乎相同的语言？是不是因为，你甚至都对什么才是‘人类’产生了怀疑？”
“...”
面对里维尔字字都在直击心灵的提问，卡琳只是无言以对。
她自己也很清楚。与镜中人的那番交谈，以及里维尔的出现，更像是给了她一个理由。
一个不再对和人类没有任何区别的魔族，挥舞手中剑刃的理由。
“那德罗特小姐，与那些魔族又有什么区别？”
又是一句来自里维尔的质问。
而卡琳很清楚，自己这样的回应，如同与火上浇油。但是为了更加了解里维尔这一存在，更加清晰的了解他此刻的想法，卡琳必须要问个清楚。
“德罗特小姐...是谁？”
“那应该算是我们第二次相遇的时候...”
“是那一家圈养人类，为自己提供血液的魔族领主？”
卡琳很快想了起来。
而她凛然的神情，代表着她虽然现在会同情魔族。但与是否是魔族无关，她并不会后悔曾经毁灭德罗特家族的事情。
“作为能从血液中获取力量与养分的一族，德罗特小姐却是个奇特的个例。她无比厌恶鲜血的味道。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，原本作为一份‘礼物’交给她的我...不，事到如今我也没有必要为任何人进行辩解。”
里维尔摇了摇头，
“我想说的是。在我否定了自己的一切，接受了自己的真实之后，变得如同没有内在的空壳，更没有希望与未来的时刻，是德罗特小姐拯救了我。而面对杀害了她的你...我内心的仇恨曾经像是在焚烧我全身的每一处血肉般的暴烈。”
“但是，我却没有想过找你寻仇。即使等你再一次出现在我面前时，虚弱到了极致，甚至短暂的失去了求生的欲望。可我，依旧只是期望你能重新站起来。”
“我不会放任你死去，也不会伤害你。”
“因为你是救世主。你是承载了我所有的理想与幻想，会代替无力、弱小的我，真正去拯救这个世界的，救世主。”
“所以，只要你作为救世主而在执行应尽的职责，无论在我的身上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，我都只会选择接受...无论你对我做了什么，我最终也都会原谅你。”
里维尔的面容变得狰狞了起来，随之而来的是布条剑上附着的光芒，激烈的膨胀，
“但现在的你，已经不再是人类的...救世主...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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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根树枝与圣剑的剑刃相互碰撞，竟然发出了金铁交鸣般的响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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贤者的本体，实际上是贤者的力量。
“贤者”这一种族，真正的呈现形式，与能量体极为相似。
这也导致，一旦接受了贤者的力量，变得可以使用贤者的力量。就代表接受者本质上已然成为了“贤者”，成为了容纳源自旧世界的古老存在的容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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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便是生活在这片大陆上的人类，“梦寐以求”的事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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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是随着这场决斗的持续，卡琳已经几乎可以确定，里维尔并没有被“贤者”所浸染。
那是一种类似于直觉的，无法言明的玄妙感受。
作为整个人生中在战场上战斗的时间，几乎比不在战场上的时间还要久的剑士。卡琳仿佛能从对方的剑中，听到来自对方的心声。
里维尔，或许是在用这样的方式澄清自己？
自从浮现起这样的想法之后，卡琳的面容便也不再那么严重了。
“还真是变强了许多呢，里维尔。”
卡琳开口说道。
虽然，还是保留着一些俯视般的口吻。但这句话语，无疑发自卡琳的真心。
回想起他们第一次相遇时，卡琳还能轻轻松松的便将里维尔打翻在地，让里维尔心态崩溃。
但现今，卡琳能明确感觉到，即使拿出全力，里维尔也绝对不会比她弱多少。
在里维尔变强之时，卡琳可从来没有原地踏步。当初那个稚嫩的卡琳，在现在的卡琳面前，可能表现的比当初的里维尔还要差。
也正是如此，卡琳才感到了不可思议。也隐约感受到了，里维尔身上存在着的浓重的反常与扭曲。
“是吗？”
又是在一次的剑刃交错后，与卡琳拉开了一些距离的里维尔回应道，
“我倒是觉得，自己之前迷失了一段漫长的时光，绕了一段悠长的道路。”
“怎么说？”
卡琳没有进行追击，也是拉开一些距离后重整态势。
“我呢，原本是注定成为一名救世主的。作为证明的，就是我额头上的这道‘圣痕’。”
恰好一阵海风吹过，稍微吹散里维尔垂下的前发，将那道狰狞的伤疤展示了出来。
“哈？那哪里是什么圣痕，分明就是认为造成的伤疤。”
虽说整体的氛围有些古怪，但卡琳看起来却有些开心。
因为，这大概还是里维尔第一次主动说起有关自己的事情。
“人为造成的，为什么不能是圣痕？比起那些虚无缥缈的神明或者圣灵，由‘人’所赐予的圣痕，不是更有价值？”
话语间，里维尔的身形闪动对着卡琳发动了一个突然的突刺。
而从容的接下了这一击之后，再度一触即退拉开距离的两人，继续起了交谈。
“那你应该，多为自己刻下几个所谓的圣痕。”
“还真是毫不留情...”
“所以，就因为额头上有了圣痕，你就坚信自己会成为救世主？”
这一次，伴随着话音由卡琳主动发起了一次攻势。
即便两人皆没有使用全力，但是剑刃交割之际的阵阵锐利破风之声，也彰显着这场决斗根本没有他人介入的余地。
“圣痕，对于我而言应该还是次要的理由。但是，对于我的母亲而言，却是一个重要的理由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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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的母亲，坚信拥有圣痕的我，可以成为救世主。哪怕，圣痕本身就是她刻下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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里维尔长叹了口气，
“但就是这样的母亲，也是很长时间以来，我能接触到的唯一的人。所以，为了吸引她的关注？为了让不得不和她一起生活的自己，能过得舒适一些？又或者，我也被她的坚定所感染...总之，等我离开那座在深山中的家，真正来到这个世间的时候，我也对自己会成为救世主这件事，变得深信不疑了。”
夜空之下，两人的身影近乎同时消失，然后在中心处对撞在一起。
“我成为救世主，倒是没有那么复杂的缘由。”
“那你还真是幸运。”
“...幸运？”
陡然间，从卡琳的圣剑上爆发出的力量，将里维尔的树枝剑振开。随着里维尔的脱手，高高飞起的树枝直接没入了不远处的海中。
卡琳，几乎没有想过，自己为什么要成为救世主，又或者自己如果不是救世主，人生会怎么样这些事情。
而这对于一个已经人生抵达中途的人而言，显然不是正常的状态。
起初，卡琳是不需要去考虑、去想这些问题。
后来，卡琳则是刻意的回避，不敢去想这些事情。
所以，里维尔轻飘飘的一句“幸运”，无疑是触痛了她的内心。
如果只是那些只能看到救世主风光无限的人用这个词语，卡琳可能还不至于恼火。
“难道不幸运吗？即使同样是踏上充满荆棘的道路，拥有力量的人和弱小的人，也不会是相同的历程。”
即使退后的里维尔，撕下了右臂位置挂着的用不上的袖子，又使用白色的光芒使其强化成了利刃。
“总之，无论起因如何。弱小却又坚信自己是救世主的可悲的人，进入到这个残酷的世界，肯定不会有什么美妙的遭遇。”
随着里维尔的话语，卡琳看着从第一次见面起就空空如也的里维尔的右臂位置，一时的恼火也归于平静。
“不过，即便频繁的遭遇着苦痛、失败、背叛等等诸多的事情。我却一直没有放弃成为救世主。因为，在一百次的不幸之中，总也会有一、两次的幸运。我将这些与不幸相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的幸运，全部当成了对于我注定成为救世主的暗示。”
里维尔显然并不是为了诉苦才说这出的这些话语。
因为，如果是想博得同情，他大可以说出那些所谓百次不幸中才存在一次的幸运，只是“他没有死”而已。
无论遭遇了多么凄惨的事情，他却始终没有死。始终因为一些理由，继续存活于这个世间。
残酷的荒野。
地下斗技场。
贤者坎普雷特的研究所。
以及后续淹没了那座边境城市的魔物潮。
生命具备的“脆弱”的特质，仿佛从来不存在于里维尔的身上。
“但是，无论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在坚信...又或者不愿意放弃成为救世主的那近乎不存在的可能性的我。却在那天，放弃了。”
短暂的沉寂之中，在海浪拍打礁石的背景音下，里维尔与卡琳遥遥相对。
卡琳自然是知道，“那天”到底是哪一天。
“我遇到了真正的救世主。而该怎么去形容当时的那位救世主呢？我觉得...看到了光芒。光芒在照耀整个世界，也在照耀着我。而在光芒的照耀之下，投在湖面中的我的一切，看起来都是那么的丑陋、渺小，就连投射在地面上的影子，也只是像在扭动的蛆虫。”
满带着怀念的神情，里维尔的目光虽然投在卡琳的身上，却像是在透过卡琳、穿过时光，去凝望令他的心灵为之颤抖的那个存在。
“实际上，当初在对你提出决斗之前，我内心深处就已然觉察到了，真正的救世主到底该是什么样子的。所以，那场决斗本身也只是为了彻底断掉我的念想而已...毕竟，我也是知道的，救世主之所以是救世主，从来便不只是因为她拥有着强大的力量。”
里维尔再度将新的布条剑对准卡琳，
“但是，落败的那一刻，我还是绝望了。由自己来否定自己至今以来的全部，让自己承认一直以来的自己只不过是个笑话，着实是太过于困难了一些...”
随着声音的逐渐淡弱，里维尔似乎是平复了自己激动起来的情绪。
然后，他忽然突兀的开口问道。
“在战场上，为什么对魔族展现出了不忍、迟疑？”
“这...”
一时间，卡琳无法回答里维尔的问题。
因为这个问题实在很复杂。
魔族不等同于魔物，甚至人类与魔族的战争，都只是出于贤者的阴谋
不。
卡琳意识到，在得知旧世界相关的诸多信息之前，她就已然不想再杀戮魔族。甚至，早在来到这片“圣战”战场的时候，她就已然不想。她一直以来只是在遏制、扼杀自己内心中的想法的同时，继续化身为战争兵器。
“是不是因为，他们看起来和人类没有任何区别？是不是因为，他们看起来和人类同样有着情感、情绪，有着自己的信念与觉悟？是不是因为，他们甚至在用着与人类近乎相同的语言？是不是因为，你甚至都对什么才是‘人类’产生了怀疑？”
“...”
面对里维尔字字都在直击心灵的提问，卡琳只是无言以对。
她自己也很清楚。与镜中人的那番交谈，以及里维尔的出现，更像是给了她一个理由。
一个不再对和人类没有任何区别的魔族，挥舞手中剑刃的理由。
“那德罗特小姐，与那些魔族又有什么区别？”
又是一句来自里维尔的质问。
而卡琳很清楚，自己这样的回应，如同与火上浇油。但是为了更加了解里维尔这一存在，更加清晰的了解他此刻的想法，卡琳必须要问个清楚。
“德罗特小姐...是谁？”
“那应该算是我们第二次相遇的时候...”
“是那一家圈养人类，为自己提供血液的魔族领主？”
卡琳很快想了起来。
而她凛然的神情，代表着她虽然现在会同情魔族。但与是否是魔族无关，她并不会后悔曾经毁灭德罗特家族的事情。
“作为能从血液中获取力量与养分的一族，德罗特小姐却是个奇特的个例。她无比厌恶鲜血的味道。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，原本作为一份‘礼物’交给她的我...不，事到如今我也没有必要为任何人进行辩解。”
里维尔摇了摇头，
“我想说的是。在我否定了自己的一切，接受了自己的真实之后，变得如同没有内在的空壳，更没有希望与未来的时刻，是德罗特小姐拯救了我。而面对杀害了她的你...我内心的仇恨曾经像是在焚烧我全身的每一处血肉般的暴烈。”
“但是，我却没有想过找你寻仇。即使等你再一次出现在我面前时，虚弱到了极致，甚至短暂的失去了求生的欲望。可我，依旧只是期望你能重新站起来。”
“我不会放任你死去，也不会伤害你。”
“因为你是救世主。你是承载了我所有的理想与幻想，会代替无力、弱小的我，真正去拯救这个世界的，救世主。”
“所以，只要你作为救世主而在执行应尽的职责，无论在我的身上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，我都只会选择接受...无论你对我做了什么，我最终也都会原谅你。”
里维尔的面容变得狰狞了起来，随之而来的是布条剑上附着的光芒，激烈的膨胀，
“但现在的你，已经不再是人类的...救世主...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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